五大队的记忆 童年,一半的时间在东营度过的,记得刚去的时候,逃荒去的,那年,我 五岁。 爸爸抱着我,背着家里仅有的家当,一个蓝色的包袱,妈妈挺着大肚子,那时刚怀了我弟弟不久,一家三口的背影在落日的余晖中向一片老旧的房子走去。。。 军区以前废弃的劳改队,劳改犯已经不在了,留下的一排排瓦房,成了我们这些外乡人的贫民窟,靠右边的一排就住着我们这个小小的家庭,院子里荒草丛生,蚊子奇多,中间的房子住人,西边的养起了几只鸡,院子的荒地种上了菜,看起来很田园吧,其实我们那时什么都没有,进到住的屋子里,一间大炕,我们一家三口睡上边,旁边一个泥巴糊的格子,用来放衣服,后来,我家被子多了还放被子.唯一的家具是地上放着的一个小桌子,那是我舅老爷家给的,同时还给了几床被褥,几个小凳子是我爸爸拿木头定的,我爸爸是木匠,锅碗瓢勺的是我姥姥家给的,一个新的不怎么像样的家就这么安居下来了 姥姥家在离我们十几公里外的地方种地,平时可以接济我们一下.穷!现在想想那时候是真穷,吃什么,白汤,咸菜疙瘩切条,然后放点醋一拌,就着馒头,这样的饭吃了半年,我记忆很深,因为我到现在都不喝白汤。种的菜拿去卖了都,到后来冬天了,白菜多了,才开始炒白菜,一人一碗,热气腾腾的白菜粉条,虽然没有肉,但那就是幸福。 忘了都,那时我弟弟就出生了已经,记得我妈那天很急的喊我,我在跟那些和我一样的穷孩子在苇荡里玩,我妈让去喊翠翠的老姑奶奶,现在想想还好那时野得很的我听话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她姑奶奶让我们在那里看家,然后老太太就踮着小脚去了。一顿饭工夫回来了就,她说,赶紧回家看看吧,你妈给你生了个小弟弟,当时把我乐的啊,虽然那时很小,却是哈哈的,高兴死了,冲回家就看真的一个小胖娃娃,这就是后来的志强同学,嘻嘻,一家三口,变成一家四口了 家里仅有的收入就是我爸给人家打家具挣的钱,记得那时候得去好远的地方去干活,天不亮就开始走,要过黄河大桥,我爸爸骑着破自行车把我放前边那个大梁上,想必八零后的很多同学都做过吧,大桥边上有清洁工,他们拿着铲子不知道在铲什么,我问我爸,我爸爸说是口香糖,所以我有好几年的歪曲观点是,口香糖是在大桥地上长出来的,嘻嘻。主家很有钱,他家女儿穿裙子,哎,我就没穿过,在人家跟前老感觉矮一等,也不敢说话,那小女孩趾高气昂的炫耀她在学校里学来的东西,教我拿竹叶编蚂蚁,我这个猪脑子,哪学的会啊,我那时候没学上,虽然我和她一样大。突然闪现一个问题,当年那个领我在他家竹园里转的小女孩现在什么样子了 吴宁宁,翠翠,还有王什么霞的,哦,想起来了,王梅霞,还有亚军,还有他姐姐,特漂亮,还有重要的两个呢,什么盈盈的,还有王圆圆,她俩是当地人,还干了一仗,这是后话,以后会说道的,陈海龙,东边邻居家的孙子,现在的话就叫富二代,小白脸一个,他家在城里,放假就和我们一起玩,我跟翠翠俩人还争着说长大了嫁给他,嘻嘻,那时候真好玩。 翠翠家也穷,更穷,有个弟弟叫二毛,别笑,真的叫二毛,营养不良的样子,黄蔫蔫的,他们家很少吃馒头,我每次上她家,她妈妈就是蒸南瓜,蒸一大锅,全家人就吃那个,我每次都吃点,她妈妈再后来搬回我们老家就得病去世了,想想跟那时营养不好又很大关系吧,翠翠则在二十岁由她姑姑做主把她嫁人了,现在想想真不应该争人家口粮,他爸爸是打渔的,也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吴宁宁家就不同了,他爷爷有退休金好像,一大家子,爷爷奶奶,加他们三口,他妈妈一米七多,小时候不知道,就看着高,这是后来我妈妈告诉我的,他爸爸一米六多点吧,哎,他爷爷也老高,这基因咋遗传的啊,嘿嘿。亚军是个小帅哥,他妈妈特漂亮,会照相,想想,那时候够前卫的了,相机还不错的样子,他们家人,哎,咋说呢,据说他小姨哈,就是在家吃馒头就盐粒,也得买好衣服穿的人,他妈妈也一样,算是我们那一片和体面地人了。这就是我们的那个贫民窟的小圈子。 秋天没事就跟我姥姥去河滩地里拾豆子去,地南边就是黄河了,地里有很多落下的豆荚,回家晒干了煮到白汤里边,能捡老多呢,有时还得让我爸爸去背呢,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着。 说说打人事件吧,那是第二年我上学,是夏天,我妈背着我弟弟,领着我,记得下着小雨,全是土路,特别难走,上村里学校去报名,人家那时都开学好多天了,我没课本,就用旧的。我那时谁也不敢给说话,老师第一天教的字,我全学会了,我就闷着头写字,写了好几张,特板正,现在我爸都会说我,你看看你现在写的字,还不如第一天上学写的好,写的啥啊,都看不懂,嘻嘻,我爸爸说,那时以为看到全家的希望了,以为是大学生的料,特高兴,现在我爸就骂我,都荒废在玩上了,其实上不上大学无所谓的,我现在还是这么认为的 王圆圆,还有那个什么盈盈,就是在我上学那会出现的,放学我回家要过那个盈盈家门口,她就死活不让我过,说是她们家的路,还喊王圆圆一起打我,我拎着带水的啤酒瓶,那时想想,到我膝盖那么高的瓶子,我先是哇哇的哭,后来一看她俩要动手了,我扔过去瓶子就跑,跑回家我妈问我咋了,跟我妈一说,我妈就说人家是当地的,又都是小孩子,没伤着就没事了,我可咽不下这气,我气呼呼的跑到后面一排房子那,喊了宁宁,翠翠,小二毛也跟着,好像还有王海龙,宁宁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主,说,走,打他们家去,当时大家还很有谋略呢,让我去王圆圆家门口骂,然后引她出来,结果她刚走到老房子那,宁宁就拿着碎砖头照她头下去了,那瞄的叫一个准啊,当时就见彩了,场面那叫一个混乱啊,圆圆那孩子哇哇大哭,完了我们这边呼呼的逃,我跟宁宁一路,在外面躲了一下午,现在想想荒无人烟的,真可怕,我俩还上人家养螃蟹的池子里瞧,他说,你拿个小棍,放水里,螃蟹夹住就能把它拿上来了,我俩傻不拉几的在那钓螃蟹,后来看池塘的老头在窝棚出来,老头追着我俩跑,我俩就跑回家了,家里可吓坏了,他们找了一大圈也没找着,以为被拐走了,就差报警了,我妈都哭了,当然,打人的事也就没提了 宁宁他爷爷会时不时的给他零花钱,我记得那次他跟我说他爷爷给他两毛钱,在那时,两毛钱很多啦,我俩商量半天买啥好,最后决定去买糖豆豆,看着多,那时零食很少,糖豆的诱惑很大呢,去了一家小卖部,喊半天才来卖东西的人,买两毛钱糖豆,我俩分了,当然他多我少,毕竟钱是人家的嘛,这也是我现在庆幸的,当天吃了就牙疼,我俩都得虫牙了,可笑的是,后来听翠翠说,吴宁宁同学,门牙就再没长出来,我得意的笑我得意地笑,哇哈哈,我有门牙啊,哈哈,真好 陈海龙奶奶家有棵葡萄树,我眼巴巴看着它一颗一颗熟,熟一颗我摘一颗,那时陈海龙已经走了,不然非追我家去,葡萄架对着他家房门,纱窗的,在外看不到里边,我就以为他爷爷奶奶也看不到我,就放心大胆的偷葡萄,现在想想我真够笨的 日子穷但是快乐着,我爸爸去后边水库打水时,有时会打上一两条巴掌长的鱼回来,那可是享受美味的时候啊,家里烧炕的锅,老爸在灶底下点着火,知道干嘛不,烤鱼,把鱼的内脏弄出来,然后洗净,在肚子子里抹点油和盐,穿上铁丝,考的焦黄,那叫一个香啊,那种味道现在是模仿不出的了,记忆的味道永远无法超越,就像现在乡愁时奶奶做的汤。 靠近住着当地人村子的地方,有很多小池塘,鸭子会在水边下蛋,看到舅老爷孙女捡的那些鸭蛋,看的我那叫一个心动啊,当然了,那是人家小主的地盘,我不能随便去的,我们只限于村子往东一公里的贫民窟,有次我姥爷带我去村子里赶集,我在水边过去,主要是看看能捡到个鸭蛋不,还别说,还真捡到一个,那把我高兴的啊,我姥爷带我回家,坐在自行车前边大梁上,一路都没事,到家时悲剧的事情发生了,回家我下自行车,一高兴鸭蛋磕到车把上了,吧我心疼的哇,都快哭了,我舍不得扔,好不容易捡一个,于是乎捧在手里呱呱往屋里跑,扔到碗里了,最后我妈给我放点葱花煎着吃了,那可真香哪,那时可真馋啊我,嘻嘻 亚军的妈妈会隔一段时间问我们照相不,当然了成本费还是要收的,我和宁宁还有他们当地的几个小孩都去了,在黄河大坝南坡的草地上,那景色叫一个漂亮,他们几个都照了,我眼馋啊,可家里那时候没钱,我妈就没让照,不过后来不久就补了一张,总算是没遗憾呐 我们家后来借钱买了二十只羊,我爸不当木匠了,放起羊来了,哎,也难为当时我年轻的爸爸了,风里雨里的为了这个家,向老爸致敬。我只要不上学的时候就去荒坡里找我爸爸,我爸爸那时候有个收音机,那就是我家关注外边世界唯一的消息来源,我现在还有听收音机的习惯,想必是那时候留下的吧,荒子里边有红柳一样的灌木丛,有稀稀拉拉的野花,天是蓝的,水是清的,羊渴了就去河边喝水,羊都吃的特肥,卖了羊就有钱了,从那以后我家就过的好点了 等手里有了点结余的钱,我爸就带我回了一趟老家,我爸爸是个很有乡愁的人,直到后来我家在东营混的很开,我爸爸也坚持要回老家,他说外边再好,终归不是家。那时回家容易,再带我去东营可难了,因为我爷爷特疼我,我就是赖家里不走,我爸爸也没办法,后来我奶奶说我爸走时都哭了,就这样我留在了老家里,成了中国的第一批留守儿童一员。 五大队的生活就那么结束了,却是我想起东营时想的第一个地方,因为那里是记忆开始的地方,也许哪天我再回去看看,看看那一排排的旧瓦房,看看吴宁宁,看看陈海龙,看看亚军的妈妈,翠翠跟我们老家一个地方的,见得就多了,不说了,部分的童年记忆就到这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