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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杂记] 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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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10 01: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四十多年前,一个青年人从十几公里外的村子里走到了县城,他的目标是一所中学,高小毕业的他在瘦弱的肩上背着这一个月的干粮,但他的脚步却异常的坚定和沉稳。我没有问过他那时的理想是什么?也许我曾问过,只不过我已经忘记了他的答复。很多时候,都是他在关心我,想着我,而我总很少能想到他,这让我感到非常的惭愧。


         那是这个年轻人第一次去县城,他原本要到县城去读中学的,但是当他经过街道旁边的武装部时,他改变了注意。正赶上招兵的他报了名,结果,很幸运,他穿上了军装然后登上了去往外地的火车。很多年以后,这个年轻人告诉我,他之所以放弃求学的初衷是因为他想吃饱饭。我从小没饿过肚子,所以他说我体会不到那种长久的饥饿的感觉。他还对我说: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便死去了,他的父亲便又娶了女人回来,那个女人不喜欢他,对他极尽刻薄和辱骂,还经常不让他吃饱饭。于是他想到了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说那辆火车跑了三天三夜,然后又走了数不清的山路,最后他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离家几千公里外四川的一个山沟里。他先是吃了一顿饱饭然后他拿起了风钻,他的任务是和许许多多的青年人一起要在他们面前的大山上打一个山洞,有人告诉他说这个叫做隧道,而这个隧道要能通过火车。于是十五岁的他为了能吃上饱饭,毫不犹豫的扛起了重大几十斤的工具。很多战友在那个时候因施工危险而死掉了,不过他很幸运。他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轻松。可是我能想象的到,在那样一个年代和环境的工作对他来说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因为当他五十岁以后,他的肩膀和颈椎因为风钻的原因而常常疼痛的无法入睡。



        当那个深远的隧道快要完工的时候,他是收到了家里的一封信,那个在家里时常虐待他的女人因为得乳腺癌死掉了,于是他松了一口气,年底的时候,他退伍回到了家乡。经过大概十年的部队艰苦生活,他已成长为了一个坚定的年轻人,这是他第二次来到县城。这一次,他不必再为生活所迫而做出艰难的抉择,十年的磨难使他脱离了泥土的束缚,一家工厂招收了他,他的身份是一名工人。



        在县城里,这个年轻人开始了新的生活。不久,一个好心人跟他介绍了一个对象,他第一次去那个姑娘家的时候便走进了厨房,当那一家人坐在餐桌旁为饭菜叫好的时候,他知道,他成功了!很快,他和那个姑娘结了婚。那一年,他三十岁。



        我看过他那时的照片,黑白破旧的纸片并不能遮盖住他那时的意气风发,他英俊帅气、成熟,无尽的活力从那充满岁月沉淀的照片中散发出来。他告诉我那时的家是在工厂的单身宿舍里,屋里只有一张床和必须的生活用品以及那个姑娘陪嫁的一个木质柜子。可是,他对自己说,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让他的家好转起来,让他的妻子过上舒适的生活。



         二十年后,他实践了自己当初许下的诺言。他在县城稳稳地站住了脚,有了一个对于他和他的妻子两个大家族里最好的生活,虽然没有高大豪华的房子,没有出行的汽车,可是所有认识和知道他的人都说他很了不起,因为他的大方、热情和乐于助人,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很尊敬的喊他二哥!



         八十年代中期的时候,他的事业开始有了起色。工厂要派几个工人到外地学习酿造工艺,在那样一个吃铁饭碗和知识匮乏的年代,没有什么人愿意抛家舍小地去外地受那份罪。于是他站了出来,自告奋勇地去了外地做学徒,一年后,只有小学文化的他硬是学了一整套技术回来。接着在他的牵头下,组建了一个生产酱油、食醋的酿造厂。在以后的几年里,即便那个只有十几个人的小厂也是他所在的那个大厂里效益最好的单位,至少占县城半数以上的人都在使用他的产品。理所当然地,他取得了成功,他尽最大的努力把他的一些亲戚安排在他的小厂里,给了他们一份不错的工资,于是很多工人都很感激他,都尊敬地喊他厂长。


        九十年代末期的时候,他所在的工厂实行了改革,在这个前所未有的市场经济面前,他做出了一个不能算正确的决定,他放弃了小厂厂长的职务,决定自己搞个小的作坊,虽然上了年纪的他仍充满了斗志和力量,但在市场的面前,他也只能挣到自己的辛苦钱。很快,他的事业也和他的身体一样开始走向了下坡路。很多人都劝他,让他歇一歇,可他总是听不进去,很多他的同时代的人都只是打打牌、遛遛弯的时候,他仍不辞辛劳的奔波着,为了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和他的家庭。



        他的事业不算辉煌,但可以说的上小有成功,本来他还有很大的抱负,即便在他五十多岁的时候,还像个小伙子一样雄心勃勃,有着这样或那样的计划。可是他的妻子身体多病,顾虑太多,于是他俯下身子,放弃了他所有的雄心,收起了他的计划,他老老实实地留在了妻子的身边。他很爱他的妻子,虽然他们也经常争吵和斗嘴,可这并不能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们风风雨雨走过来,从一贫如洗到如今的小康生活,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这三十多年受了多少罪,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心血。他的妻子勤俭持家,精打细算,做过工人,当过园丁,在炙热的夏季里捡过别人麦收过后遗落的麦穗,也在寒冷的冬季蹲在街道边叫卖过年的年画。几十年来,她把整个心思都放在家里人身上,让他的丈夫可以安心的在外面工作。而他的丈夫也没有让她失望,用他们共同的努力支撑起了这个家庭。



        七十年代中期的时候,他初为人父,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三年后,他的儿子又呱呱落地。他很爱他的孩子,从来没有打骂过他们。他用自身的行动来告诉孩子怎么做一个踏实肯干的人。他对两个孩子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可是很不幸,两个孩子长大后都没有太大的出息。从那以后,他就开始不停的为他的孩子谋划出路。



        在女儿刚上高中的时候,他果断地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花了一笔不小的费用让她去上民办大学,然后又在大学毕业后四处求人托关系跑门路。终于,他的辛苦没有白费,当他女儿的很多同龄人还在为生活所累的时候,她可以坐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工作。一年后,她又考取了公务员,有了一个令人羡慕的生活。



        当他忙完女儿的事情后,儿子的前途又让他操心不已。他的儿子没有太大的进取心,身体也不好,全然没有他年轻时的风采。他为自己的儿子预想了很多种出路,但都没能行的通。直到在儿子22岁的时候,他毅然而然地送儿子去了军队。虽然他的这个决定招到了几乎所有家人及其亲朋的反对,但他仍然力排众议,坚持了自己的决定。五年后的一天,他的儿子探家回来,他带儿子去了菜市场。理所当然地,几乎每个摊位的摊主都会主动地问他,眼前的这个陌生的孩子是他的什么人?他的儿子也从没有见过他的父亲这么骄傲和自豪过,因为这个时候,他总得意地对摊主说:这个是我的儿子。末了,他还会重重地补充一句说,儿子现在是部队的军官。很显然,这是他那几年最引以为荣的事情了,因为他的决定和坚持,他的儿子终于有了一份不错的职业。



        忙完了孩子的工作,他又开始为他们的婚姻规划起来,这也许是他最大的心事了。他为女儿找了一个老战友的儿子,那个小伙子高大英俊,而且心地善良并富有进取心。一年后,他把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女儿风光地嫁了出去。接着他又张罗着给儿子找对象,在遭遇了很多次不顺利后,他终于带着儿子见到了一个不错的姑娘。在他儿子三十岁的那个春节前夕,他为儿子举办了婚礼。在婚礼上,当那一对新人对着他们老两口鞠躬的时候,他们的眼睛湿润了。这可能是他最欣慰的时刻了。



        2010年,他63岁了,但他仍有一颗年轻人的心。他仍不知疲倦地奔波着,这一年,在外地,他带着自己的妻子去千里之外的西安、北京看病;独自一人去江苏的徐州为自己的儿子装修房子。在家里,他不仅要照看着女儿的两个孩子吃饭、上学,还要为了挣几十块钱去乡下送自己酿造的酱油食醋。几十年来,他都在一个人战斗着,他对待生活的态度以及对家人的情感都是身边人学习的榜样,而他也用自己的行动赢得了家人及亲朋的尊重。



        这个男人是我的父亲,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父亲。很小的时候,我感觉他很了不起,他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一切东西,他帅气、善良、无所不能。他会做好吃的饭菜,也会给我讲尘封的历史和遥远的地理,给我买好玩的游戏机或者在妈妈睡着的时候偷偷唤醒我一起看孙悟空。长大一点,他会告诫我怎么做人和学习,虽然我认为那时的他有些严厉和落伍,文化也没有我想象的高,但是我知道,他的那些良苦用心都是正确的,他想让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能够出人投地。现在,我们很少交流,每次打电话也首先是母亲嘱托的多,然后,我们简单地聊两句。但是我明白了作为一个父亲的辛苦,他用头上的白发和佝偻的脊背告诉我怎样才算是一个优秀的父亲。而他的优秀也是我永远也不可能超越的。因为他是我的父亲!



        仅以此文献给这个男人,今天是他的63岁生日。我不能回到他的身边,只能作文为孝,祝他健康长寿!


        父亲,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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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1]初来乍到

发表于 2010-7-10 01:1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起给父亲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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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0-7-10 01:16 | 显示全部楼层
俺爹也很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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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10 01:16 | 显示全部楼层
祝福你的父亲  祝你的父亲身体健康  福寿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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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7]常住居民III

发表于 2010-7-17 09: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最近在播出一部电视剧{父爱如山}
所有的父亲都是值得尊重和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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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8]以坛为家I

发表于 2010-9-12 12:41 | 显示全部楼层
祝福你的父亲  祝你的父亲身体健康  福寿安康
黑翼 发表于 2010-7-10 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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